4.1[无糖咖啡]

“我从没告诉过你这里的地址。”
“恶魔给了我很多帮助。”
“哦上帝……进来吧——Kid。”
他很不情愿地开门迎进这毛头小子，而对方丝毫不礼貌地东张西望着大踏步迈了进去。
“哇哦！”
Nero指着墙上的恶魔残骸赞叹不已。
“这是你的兴趣吗？”
“不。”
Dante气急败坏地把对方推到沙发上坐下。
“喝点什么？”
“随便。”
厨房门一开一关声音汹涌澎湃。

等Dante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时，Nero连看都没看里面是什么，只故着揭露此行的目的。
“我们要结婚了。”
那白发的孩子有些羞怯地搔搔脑袋，递上绯红的请帖。
“唔。”
Dante不在意似的随手一放。
“恭喜。”
“另外，Dante，我亲自来也是想问你个问题。”
Nero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
那个问题艰深无比，Dante托住了下巴抿紧了嘴，并没有回答。

“你究竟，透过我在看谁。”

他曾经盯着那孩子的眼睛，微笑着送上了Yamato。Trish问过，他只是说“那孩子在成长”。年轻气盛又强大，被爱情的甜美冲昏头脑的小子，Yamato却选择了他。Dante不太确定是不是应该遵从这把桀骜不逊的刀的意愿，然而那熟悉的蓝色身影透过一双陌生的眼望过来，Dante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放开了手。

恶魔的力量会让人疯狂，无视自然规则的本能从来都是它们唯一的行为准则——Dante告诉Nero这些，而对方却执意追寻女友而去——“冷静，孩子，否则你将会失去最重要的人。”他脱口而出，Nero看着他显然想反驳，却忽然静下去，像只被水打湿的鸟儿。那孩子颓然地跌坐在刚刚被敲烂的地面上，也不管碎石硌疼了双手。Dante拍拍他的肩，告诉他夜晚过去一切都会好的。那孩子却忽然对他说，Dante，能说说你的故事么。
他愣一下，大笑几声，戏谑一般地嘲讽道“那对你这样的小鬼来说，还太早了。”
而当Nero恶狠狠瞪过来的时候他却又愣神了一刻，张口称赞：“不错的眼神，孩子。”
而Nero并没说出，他那时就想问——你究竟在看谁。
那孩子很愤怒，就如同任何一个渴望被关注的青春期少年一样冲动又没大脑——哦这个跟我有一样银色头发的邋遢大叔简直太让人生气了，该死的他居然还有一双漂亮的宝石蓝眼睛——有什么好笑的不要再笑了你这混蛋，虽然那嘴角的弧度看起来很柔软……
那么不可思议的一瞬间。
那孩子把这归结为心烦意乱的情绪和被恶魔之力搅晕的头脑的错。
“……不要告诉Kyrie。”
而Dante只是摸摸他的脑袋。
“人总是会在年轻的时候犯些错。”
Nero有那么一秒钟想要伸手去抚平Dante眉间的皱褶。为什么只要面对我，每一句话就都那么悲伤。
——你究竟透过我，在看谁。

“不，谁也没有。”
Dante犹豫了一下，最终给出这样的答案。
“现在的话，谁也没有了。”

Nero忽然不知道能说什么，为了避免尴尬的空白他终于尝了口桌上的饮料。味道说不上可口，而且已经冷掉了。
那是一杯没加糖的咖啡。

 

3.1[old firend]

有人敲门的时候Dante刚好从浴室出来。
“谁？”
“你的老朋友。”
答话的声音说不上熟悉，却带着些微的笑意。
他扭扭脖子放出耳朵里的水，转身从沙发上捞起黑檀木，一颗枪子儿穿透门板送了出去。

与恶魔大战一番之后房屋再次损坏若干百分点。Dante大为抱怨又要洗澡，而此时门口传来发动机的轰鸣。

Lady第一次来到这个事务所的时候还是很多年前。那时候就连日后出名的——是的他因为破坏力而格外出名——恶魔猎人也还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好吧，愣头白。
“这就是你的……事务所？”
Lady指着面前的残垣断壁，考虑着要怎么样踏进去或者干脆不要进去。
“嗯……因为恶魔。你知道，它们的破坏力总是很惊人。”
Dante腼腆地一脚踹开挡在门口的横梁，结果引来越发声势浩大的坍塌。
“呃，我看……我还是不要进去了。”
Lady摆摆手，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嘿，可是……不是你要来看看的么。”
Dante继续踹开更多挡在门口的建筑残渣，努力做出“其实这里还是可以住人”的样子。
“我只是想来了解我的债户有没有经济实力偿还机车的价钱。”
Lady带上墨镜回眸一笑。
“请你，工作到死吧。”

……真是噩梦一样的经历。
Dante扶额，而噩梦却追随而来。
“嘿Dante。”
Lady踏过化为沙尘的恶魔尸体，“哐”一声搁下火箭炮，面对瞬间僵硬的白发恶魔嗤嗤笑起来。
“我亲爱的债户，你打算什么时候还钱？”
“不……那个，Lady，我什么时候欠过你的钱？”
“唔，逃债手段已经升级为抵赖了么。那我就拿点什么走好了……这个如何？”
Lady开玩笑似的拎起被随便丢在桌上的项链，Dante皱眉。
“别拿这个来要挟我……好吧下次工作结束我就还钱。”
债主心满意足地丢开项链准备走人。

“我说Lady，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说是来讨债每次都没成功，踏进门不过五步距离转身就走。
“讨债。”
Lady依然回眸一笑。
“顺便看看你死了没。”

Dante忽然想到如果不是Lady主动来找他，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联系上这位昔日的战友。如果这姑娘哪一天开始再也不登门拜访，Dante很疑惑自己究竟会为不用偿还债务而窃喜还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可以谈话的人而悲伤。

“呐Lady。我们是朋友吗？”
“不然还能是什么？”

Old friends。

 

0.3[lost world]

项链两条。
刀若干。
枪两把。
各种奇形怪状的物品一筐。

事务所大厅的角落堆着大量杀伤性武器，间或有缩小版三头犬跑来跑去或者有美艳蝙蝠姐姐霸占沙发修指甲。

“这是母亲的遗物。”
Dante曾经因为无聊而如此分类。
“这是父亲的。”
他把项链和刀拎出来。
“这些是我自己的。”
两把枪被搁在旁边。
“这些是从别人那儿拿来的……”
剩下的一堆就不管了。

之后他又如此分类。
“这是我的。”
银色的项链，其中一把刀。
“这是你的。”
金色的项链，另一把刀。

“……像个孩子似的。”

随后他又把它们堆成一堆，经年累月地不去碰触。

拿回了属于家人的全部物品。
然而他们早就不在了。
那是个已经失去的世界。

“嘿Dante，这任务你确定不去？”
Lady如此怂恿。
“听说有个跟你很像的白发小子。”

他再次整装待发。

1.1[母亲]

“去洗手，Dante。”
Eva将企图爬上椅子的小儿子拖去水池边，此时Vergil已经安安分分举起刀叉享用自己的那一份晚餐。
“学学Vergil。”
Dante一边打开水龙头一边冲着双胞胎哥哥做了个鬼脸，对方一如既往地没有理会他。
晚餐就如同往日一般欢闹不已。
“Dante！”
Eva几乎要尖叫了。
“不要用手拿！用你的勺子！哦上帝……嘿给我回来！你这个臭小子！”
蛋糕被取出来的时候兄弟俩一同露出了欢快的表情。嘴馋又嗜甜的白毛小鬼屁巅巅妄图抢得先机，被自己的母亲一掌挥开。
“讲讲规矩Dante，学学你哥哥。”
她微笑着分开奶油和水果，将最大的两块推到兄弟面前。
“生日快乐，Vergil，Dante。”
生日礼物是一模一样的两个盒子，分别用漂亮的蓝色和红色包装纸裹了起来，缠上金色和银色的丝带。
“谢谢妈妈。”
“妈妈我爱你！”

“Dante。”
兄长皱着眉递过一个小小的盒子。
“……生日快乐。”
他一愣。
“我不知道你会送给我礼物……”
腼腆的要命，而兄长大度地摇摇头。
“不过我还是准备了。”
他递过大的多的礼物，换下兄长手中的那一个，欢天喜地满屋子乱跑，母亲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脚步，几乎气绝地呵斥。
“Dante！不要碰倒花瓶……哦上帝！Dante！！”

花瓶倒下了，哗啦啦碎开。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妈妈？”
他望着金发的母亲，她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身后的兄长用冷冷的蓝色眼睛望着他。
“啊。”
他低头望着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对了。你已经死了。”
他打开礼物，项链掉在地上，一声脆响。

“……Dante？”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屋子里灯火通明。金发的女人拍拍他的脸颊，他忽然清醒，应声而起。
“Trish？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唔。”
这位酷似自己母亲的女性恶魔指指破烂不堪的餐桌，那里有一个扁平的披萨盒子，还有一只小小的蛋糕。
“生日快乐。”
“你怎么会知道……哦我忘记了。”
Dante伸个懒腰向浴室走去。
“你的信息是从那家伙的记忆里取来的……等我一会儿。”
他胡乱洗了个脸，望着镜子中稍微浮肿的眼泡。该死，昨晚喝太多。他狠搓自己的脸颊，胸前的项链在水池边缘磕磕碰碰。

“Dante，你把照片收起来了。”
走出浴室就看到Trish站在满是刀痕的办公桌边，望着那个曾经搁置过相框的角落。
“嗯。”
Dante搔搔脑袋寻思着怎么回答。
“坏掉了。”
他一点头，似乎这就是真的。
“……Dante？”
Trish似乎要说什么，可对方先行打断了她。
“嘿Trish，你见过Vergil吗？我不是指黑暗骑士……我是说，我的哥哥。”
女性恶魔思索了一会儿，坚定地摇头。
“不，并没有。”
“……那就算了。”
Dante在桌前坐下，开始享用那一人份的蛋糕，一人份的项链从桌面上划过，对面那个并不是亲人。

 

4.2[Yamato（钥匙）]

I need it...
Then keep it.

梦醒。

来到这里之后Yamato就取出放在本就属于它的刀架上。Dante许诺当他离开的时候可以顺便把这个带走，“因为这里没人会需要它了。”Dante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它们，而Nero吞回了“这是你家里唯一没灰尘的东西”的吐槽。

三天前，“你怎么又来了？”“我们吵架了。”“搞清楚孩子，这里不是你婚前的单身公寓……”“就住一晚。”的对话过后，Dante勉强地再次接收了这个麻烦不断的小鬼。无奈第二天就暴雨倾盆，这种天气连恶魔都不会想要在户外走动，更何况回程长达一周……
“雨停了就赶紧给我滚蛋。”
Dante压抑着青筋，而Nero却频频抱怨每餐只有冷冰冰的剩披萨和草莓圣代。
“想吃就给我自己去做！吃白食的没资格抱怨！”
“可你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食客耸肩，将最后一块披萨送入口中。
“喂！那块是我的！”

Lady冒着大雨来访（收债）时对屋子里久违的热闹惊讶不已。
“我还以为。”
她指着好好放在刀架上的Yamato冲Dante斜眼。
“我还以为他回来了……想想自己真傻。”
Nero十分好奇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却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插不进去。他撇撇嘴，坐在沙发上把电视机音量开的震天响，表情十分孩子气。Lady摘下墨镜对Dante揶揄一笑：“怎么，原来你也会老牛吃嫩草？”
Dante只是顺着调侃下去：“如何，我魅力可嘉？”
而Lady转头拍着不小心呛到的Nero大为唏嘘：“现在的年轻人，审美观实在无法理解……”

“不过说实话。”
Lady走之前撇了眼不自在的Nero，还有刀架上安静的Yamato，讲了一句在很多年前就说过的话。
“你必须学会忘记他。”

晚上Nero再一次以大无畏的精神踹开卧室房门并侵占了半边柔软的床铺。
“你给我滚去睡沙发！小鬼！”
“反正你的床够大。”
他大打一个哈欠，厚颜无耻地扯过两个枕头中的一个。
“呐Dante。”
床的主人还没来得及抱怨。
“我在考虑要不要把Yamato还给你。”
“……拿着吧。”
“可是我觉得……它对你真的很重要。”
“不要进行这种重复的对话。我不需要它。现在不，从前不，以后也不会。”
“……你想忘记谁吗，Dante。”
“……”
雨哗啦哗啦。一道雷闪过。
“……那你为什么不赶走我呢。”
又一道响雷。
“你都知道什么了，Nero。”
“Yamato给我看了一些……我不太清楚。”就像剪影和幻觉，红色的身影一直追过来，然后刀锋划开了裂痕。“Dante，你刚刚，这些天来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他忽然翻身，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呼一吸，他在夜晚微微发光的右手轻轻放在那双蓝色的眼睛上，它们睁着。
“现在这种心情，到底应该叫什么呢。如果你想忘记他，为什么又要这样看着我呢。”
他吻下去，这一次不受任何蛊惑。闭上的双眼中有种蓝色的思念，它们如同阳光下的红色血液，缓慢侵占了视野。这双唇跟未婚妻的完全不同，却迎合了那些陌生记忆中的恰到好处。他抬起头，而身下的人并没有任何反驳的行动。他注视着那一如既往穿透了他的身形如同在寻找些什么的视线，有些犹豫地问：“你想要抱我吗？”
“不。我会被Lady嘲笑是老牛的。”
Dante笑，如同这仍旧是个玩笑。
“……那我可以抱你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所以他就那么做了。就好像这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或者如同记忆中昔日的疯狂一般，尽管那些都不属于他，从来不。

第二天是个格外清新的好天气，Dante把Nero送到镇子的另一边，他还是带走了Yamato。
他问Dante究竟会不会来参加他的婚礼。
“不。”
还没来得及刮胡子的恶魔猎人答得丝毫不拖泥带水。
“Dante，Yamato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呢。”
然而他忽然不需要答案了。
无论对谁来说，那都是一把钥匙。
“……是啊。”
他低语。
“并且除了这些之外，我跟你毫无关系。”

 

3.2[父亲]

绅士。优雅。强大。博览群书。世界的王者。
世人眼里的Sparda。
假日里懒散地不肯洗碗。满脸胡渣。总是彻夜不归。跟儿子一起被妻子骂。很爱自己的妻子。对儿子总是表面严厉。会时不时买花和点心回家。给了最后的承诺后再也没回来过。
这是他眼里的父亲。

“我恨他。”
从塔上下来后Lady背对Dante，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哭，但他知道这女孩只想找个人把话都说出来。
“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那女孩丢开火箭筒之后，剩下的不过是一颗十几岁还容易多愁善感的心。
“我还记得小时候他对我和妈妈那么好。生日的时候捧着好大的蛋糕……有这么大……”
她的双手比出一个圆。而就在刚才，她也用同一双手为她唯一的父亲送上最后的子弹。

Dante并不太清楚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所以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忽然也开始回忆自己的父亲——或者说，换个角度，回忆那个兄长眼中的父亲。似乎跟世人的看法相差不多，同样是强大、有力量、掌握着世界。这么说来似乎可怕了三分。所以相比起母亲，他并不太喜欢自己的父亲。然而那毕竟也是他的父亲。
是Dante的。也是Vergil的。

他们分别看到同一个人的两面。

人类的信念，或是恶魔的力量。

“Dante。”
女孩子问他。
“你刚刚见到你的父亲了吗？”
他默默思索了一下。
“不。”
Dante终于决定这么回答。
“那个大概不是我的父亲。虽然我记的不很清楚，他应该是假日里不肯洗碗的懒人，满脸胡渣的老头。总是彻夜不归，或者总是跟我一起被母亲骂。他很爱自己的妻子，对我们总是表面严厉。会时不时买花和点心回家。尽管他承诺了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Lady失笑。
“但是。”
Dante望着天空，高高的塔身印在他宝石蓝的双眼中。
“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或者说……”

阳光砸下来，灼痛了眼眸。

“或者说，我们的父亲。

 

0.4[气球]

天底下最烦的既不是恶魔也不是Lady的讨债。
而是小孩子。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让人产生“很想把他的脑袋塞进厕所里再踹两脚”的冲动的小鬼！

“大叔。”
“……”
“大叔。”
“……”
“喂大叔。”
“……不要叫我大叔。”
“大叔你……”
“说过了不要叫我大叔！”
“可是大叔……”
Dante终于气急败坏地回头，掏出白象牙端端正正指着小鬼的脑门，咧起嘴角自以为很帅地甩了甩头发。
“你这个从两条街之外就开始跟着我的小鬼，看好了这不是玩具……你最好给我一个好听的理由否则脑袋开花。懂了没？”
小鬼乖乖地微笑着点了头。
“那么说吧。”
Dante心情骤然变好。
“大……呃，这位哥哥，你的，前门，没关。”
小鬼的笑容依然那么乖巧，阳光依然那么灿烂，世界依然那么和谐。
“大叔，我知道现在你有想把自己的脑袋塞进厕所永远不出来的冲动但是真的请你先……拉上拉链。”
Dante的脑袋从红到蓝到白。
“我请你吃冰激凌所以……”
银发的恶魔猎人迅速关上“前门”顺手掏出钱包，而那小鬼当即异常聪明地点头。
“我当然不会写着大字报满街宣传还绘声绘色转告每个人的。”
理智在缠斗，发出咯吱咯吱缺乏润滑油的声音。
“不过我不要冰激凌。”
小鬼皱眉又转身，就在Dante犹豫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杀人灭口的时候——
“给我买那个。”
一抬头，眼前是举着大把气球的小丑。

“喂小鬼。”
他摸着这孩子的脑袋，透过一堆气球的缝隙看着他满足的笑脸，感叹着孩子果然就是孩子，总是有可爱的一面。
“你叫什么名字？”
“呸，我才不告诉你。”
小鬼瞬间转换表情露出白眼。
“……”
收回前面的话，果然还是想把他的脑袋塞进厕所里再踹两脚……！
Dante在心中宽粉泪握拳。
“喂小鬼，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鬼疑惑地望过来，Dante忍住送上一掌的欲望耐着性子解释：“因为这最近这周围总有危险的东西出现……呃。”总不能说他就是来做这个生意的吧，“总之，安全第一。”他指指对面的夕阳，叹口气。
那孩子鼓了鼓脸颊，分辩说“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却还是乖乖提前两步走在前方。

跟着孩子的步伐就容易分神。
Dante把手插进口袋，胡乱想着些有的没的，比如上周出门之前的午餐味道，或者是当天早晨报纸头条的可笑。夕阳把那孩子的影子扯得老长，却还是掩盖不了本人的矮小。他忽然想再摸摸那孩子的脑袋，思考了一下却又作罢，只是在心里嘲笑着人类的生长总是这么迟缓，几年之后却已经彻底变了模样。而如果是自己的话，就算过了再多的时间，也还是这副形象。
从男孩变成男人，大概也就一眨眼的时间。而青涩的少年时代那么短暂。
他依旧望着那孩子，想着如果放低视角，这孩子也还是可以高大起来。于是Dante笑了，那小鬼却在这个时候回头。

“呐大叔。”
他递上满手的气球。
“挑一个吧。”
Dante一愣，刚要说什么却被打断。
“蓝色的不行。那是我哥哥最喜欢的颜色。”
小鬼板着脸，很不屑似的警告着。
Dante无奈地笑一下，咕哝了句“啊那也是我哥哥最喜欢的颜色”之后，伸手拿了只红的。
“而这个呢。”他指着自己的衣服，“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那小鬼却没有嘲笑他，低头想着什么，忽然从蓝色气球中挑出一只。
“给你。”
依旧板着脸。
“为什么，这不是你哥哥……”
“没关系，反正蓝色的有很多。”
小鬼摆摆手，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笑了一下。
“送给你的哥哥吧，我想他应该会很高兴的。”
言罢转身飞快地跑走了，Dante没有跟上。

红色的气球不到两小时就破了。Dante大为懊恼，狠狠结果了不小心打坏气球的恶魔。蓝色那只早被他放掉气收进深深的口袋，根本不会掉出来。

不过他还是放了那颗气球。
特地借——其实是偷——了别人的打气筒重新充过气，细细的线绳纠缠在指尖，仿佛只要不放手就会永远在身边。但是Dante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手指，那些细线稍加停留就穿过指间的缝隙溜走了，连同那颗在夜空下微微反光的蓝色气球，缓缓升上高空。
他知道那颗气球总有一天会碎裂在哪里，或者是失掉了饱满的身形而跌落在什么地方。但是他没法不放手。
因为它曾经那么努力地要去往高处。

Dante回程的路上经过一方小小的坟墓，本身跟同在一个墓园的其他墓碑没什么区别，唯独不同的，只是那些系在墓碑边缘的随风飘荡的蓝色气球。

 

 

4.3[游戏]

他撬开他的嘴唇，惹出黏腻的轻喘，呼吸之间混入炽热的空气。他舔舔唇，一滴汗珠顺着头发渗进睫毛下面，灼痛着宝石蓝的眼睛。他的手捧起他的头颅，轻轻呼唤：“Vergil……”
随后把这声呢喃的尾音埋进亲吻的缝隙里。
衣服繁琐又厚重，他不满地皱紧眉头，随手胡乱扯开，而那个人显然是被粗鲁的行为弄痛，同样皱着眉，却没有反驳。他的手指顺着锁骨攀上肩膀，再从胸口一路向下，而后急切地凑上去吻他，舌尖相触的一瞬间连粘稠的唾液也甜腻起来。他不放开，牙齿划过下唇又吻过下巴，高高昂起的头将脖颈沦陷，在喉结上轻轻一咬，轻微沙哑的呻吟从压抑的喉咙里钻出来，他用唇舌感知这些甜美的颤抖，理智阵亡。
“……Vergil……Vergil……”
有些粗糙的指腹在雪白结实的肌理上擦出一片潮红，从腰线往下，轻微扭动着躲避刺激的躯干比任何草莓圣代都要惹人胃口。他当然明白哪里才是敏感带，也当然知道怎么样才能为双方带来得最大的欢愉，就像任何一对双胞胎那神秘的共性一般，只是这副躯体比自己更加敏感。他轻笑着用掌心包裹了灼热的中心，动作狂热又贪婪，他吻着那比冰激凌中的草莓更甜蜜的乳尖，感受着对方掐在自己肩膀和后背的疼痛，又坏心地阻止那个人咬紧下唇忍住不发出喘息——
“Vergil……”
他吻他，从额头到眼角到嘴唇。
“叫我的名字……Vergil……”

“……Dante……！”

哦天哪。
他不肯睁开眼。
老天爷真是太不给面子了。连做个白日梦都不给好结果。

“我说小鬼。”
他呼啦一声坐起身来，面容可怖地望着面前的白毛小青年。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叫醒我的理由否则……”
他愤怒又带点戏谑地扯过单纯小孩的手，往关键部位一放。
“否则你就准备给我料理这个状况！”
Nero一开始还没反映过来，三秒钟后瞬间脸红到脖子根，连耳朵里都能冒出热气来。
“……我说Dante……”
这孩子吓得赶紧抽手扭头转身一气呵成。
“有、有恶魔……”
唔，这么说来的确是被包围了。
“交给你了。我继续把梦做完。”
Dante倒下去，挥手，闭眼。
“可是Dante……”
打打杀杀声充斥了耳朵。
“……Dante……大叔……喂……混蛋恶魔猎人……”
无视。无视。无视。无视。
“你真的睡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能睡着就是见鬼了……
“恶魔的话你一个人也能解决吧？”
Dante捂着脑袋头痛地再次坐起来，摆了个很流氓的姿势又打个哈欠。
“可是Dante。”
Nero熟练地消灭了另一只恶魔。
“……Yamato快要被拿走了。”
而这新新的恶魔猎人显然腾不出手来。
“……该死。”
胡渣大叔把左手从裤裆里掏出来，黑着一张脸朝抢了Yamato就跑的恶魔追过去。

“于是。”
抢回Yamato心情很好，白毛小鬼那边的恶魔也解决的差不多了。
“我继续做梦去……你想干什么！”
他刚要一头倒地对方却忽然上前来扯住衣角。
“已经不早了，必须马上出发。”
那孩子的眉间都是紧张，生怕迟了一分钟就会耽误女友的性命。可是着急也应该考虑时间啊……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呃，从月亮的位置来看应该是半夜3点。”
“那你急什么啊小鬼！”
“可是……不是你说要夜间行动的……”
Dante体前屈四十五度扶额三十秒。
“那么就是说。”
他再次开玩笑一般地扯过对方的手。
“你想要帮我解决这个了？”
还只能勉强算作青年的这个孩子，再次脸红得无以复加，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哦打个比方来说就是差不多可以听见面部毛细血管因为忽然扩张而发出的轻微爆裂声。
“……不……那个……”
Dante耐心地等着对方反驳的理由，猜测着会是“我们都是男人”“你这个老牛吃嫩草的大叔”或者“我们在赶时间”之中的哪一个，并且在听到“不、不能告诉Kyrie”的回答之后再次持续失意体前屈状态长达三十秒。
“我说，孩子。”
他拍着Nero的肩膀，苦笑了一下。
“男人在外寻欢作乐并不是犯罪——但前提是你要跟我一样独善其身。”
他放开表情忽然安静下去的Nero，装作不经意地转身挥手。
“给我三分钟让我找个地方……然后我们就上路。”
然而他却被绊倒在地，抬起下巴，恶狠狠地吻上去。

“……嘿小鬼。”
他扯开对方的脑袋，望着那对固执的眼睛，带些揶揄地嘲笑。
“一次可以说是搞错了，两次就是犯规，别以为我会给你第三……！”
他再次被吻住，双眼瞪大，不可致信，而那只笨拙地探进衣服中的手带来的触感却无比真实。他一把推开那孩子，皱着眉责备地望着他。
“不要这样，否则我就告诉那姑娘……叫Kyrie还是什么来着……总之，给我停止，Nero。”
而那孩子却忽然微笑了，有些苦涩。
“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
Dante不是没听出那句潜台词。
——你到底把我当作谁。
“……随你的便吧。”
他干脆地躺下，咕哝着反正我也不吃亏，只觉得背后的碎石有些硌得慌。
“不过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会。”
“……”
“……”
“……”
“……好吧，我会慢慢教你。”
他忽然笑，伸手摸了摸那后辈的脑袋。

“……该死的……给我轻点你这……死小……嗯……鬼……”
粗暴又粘稠，汗水打湿了发稍。天空蓝的双眼很容易给人带来微妙的错觉，而他早已不习惯在镜子或梦境之外的地方看到这样一双眼眸。衣服垫在身下也还是一样被石头硌得生疼，更别提狠狠攀住肩膀的一双手，而自己甚至还在考虑不能给那孩子的身上留下伤痕避免事情暴露这些有的没的……
“喂我叫你轻……点……顾虑点老人家的……身体啊……混蛋……”
“……啧你也放松点啊，就不会太痛了我也比较容易插进去……什么的……”
就算这种时候也在害羞，说话可爱单纯无比，不过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动物么——现在把年纪一把的大叔活塞运动到抱怨的是谁啊！
“……小鬼……”
他扳过对方的脑袋，闭上眼睛，狠狠亲吻。而对方固执地抿紧了双唇。
“看着我，Dante，看着我！”
而他笑着睁眼，忽然觉得惆怅起来，然而那孩子固执的眼神就跟多少年前那个紧紧追随着血亲的少年一样。
“……Nero……”
他重新扯下他的脑袋。
“你也给我照顾一下老人家的身体啊……”
那孩子没说什么，只顾着狠狠吻他，牙齿啃噬过他的下颚和脖颈，双手抚上他的腰，按住胯骨，稍稍减缓了进攻的速度。
“……Dante……”
然后一直这么呼唤着他。

“你不是应该很有经验么，怎么还这么……痛。”
完事儿就害羞到不敢回头看的青涩小鬼果然还只是小鬼啊！
“因为我从来只在上面！”
不过腰酸背痛还抱怨的大叔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对自己狠狠吐槽。
“……Dante。”
“嗯？”
“那个时候，你梦见了谁？”
Nero问的有些迟疑，却终于还是说出了口。他回头，天空蓝的眼，Dante一愣。
“哈哈，当然是美人了。”
他挥手拍上那孩子的肩膀，嘲笑道“你想要有这样的艳遇还早了一百年呐”，心里却急速地冷下去。
“下次还是别这样了。对谁都不好。也别勉强自己。”
他挑了个口吻，那孩子却执拗地回问。
“可是你依然不快乐，Dante，你究竟在勉强谁？”
Dante一瞬间觉得自己在看着多年前的那个白发少年，提着大剑四处游走，妄图寻找可以替代失去血亲的依赖品。
“别想那么多。”
他忽然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
“我们出发吧。”

他想起梦中的结局。他曾经反复做过那个梦。他明白接下来是什么。
他说，Vergil，叫我的名字。
然后那个人叫他，Dante。
他问，Vergil，你在这里吧，这不是一个梦吧？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说，不。

就像这个世界本身一样，大概一切都是谎言，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0.5[blieve]

套用一句非常老土的开头，今天是个好天气。
所以Sparda家的小儿子本月第四次离家出走随后因为受不了露宿街头的寒风阵阵而重新返回家里。顺便说，今天才四号。
……好吧忽略上面几句逻辑关系不完备的话。
总结来说，Dante本月第四次“出外远足归来”。

“快去洗澡。”
Eva没等Dante把鞋子脱完就开始气急败坏地将他身上脏兮兮的羽绒服和牛仔裤扒下来，顺便抱怨一句：“Dante你又不穿毛衣冻死了我可不管！”
而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Sparda哈哈笑着帮儿子说话：“小孩子嘛，冻一冻好。”
——结局是父亲大人今天睡沙发。
将仍旧用宽粉条泪哭诉以表达自己悔改决心的父亲大人放在一边，光着身子哆哆嗦嗦冲进浴室的Dante一时脑残将水龙头拧向最热档——当然问题不出在拧向冷还是热，而是他那时候刚好站在莲蓬头下面……
“妈妈。”
他的双胞胎兄长冷冷向自己母亲汇报，背景音是杀猪一般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Dante本月第四次烫到自己了。”
Eva摸摸自己最乖的儿子的脑袋。
“不要管他，Vergil。习惯就好。”

插句题外话，Dante常常为这个“最乖的”忿忿不平。
“Vergil是最乖的儿子，那我是什么？”
Eva看看他，又看看Vergil。
“你是用来做对比的儿子。”
……Dante完败。

“好吧。”
晚餐时间，Eva终于开始扮演一位合格的慈爱母亲的身份。
“现在让我们来听听你这次离家出走的理由。”
半边身子被烫的通红的Dante闻言狠狠瞪了兄长一眼。
“你们偏心！”
他指着Vergil手腕上的表忿忿不平。
“凭什么就只买给Vergil！”
Eva冷哼一声，Dante瞬间安静。
“那么你觉得。”
母上大人悠悠地微笑着反问。
“我应该给一个考试全科挂红，平均三天就闯大祸，永远不知道自己收拾房间而且不爱干净又不喜欢洗澡，并且从来都大手大脚花钱的儿子，买什么呢？”
……Dante再次完败。
而此时的Vergil吃掉盘子里的最后一点蔬菜，搁下刀叉起身走人。

睡觉前的枕头大战（单方面）一如既往地激烈，直到主人公因为困倦值累计突破临界点一头栽下去睡着为止。
Vergil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来，将被弟弟抛过来的枕头送回去，把横在隔壁床上的Dante摆正，盖好被子。这些都是每晚的例行工作，如果放手不管那么第二天感冒了的弟弟也依然需要自己照顾，反而更加麻烦。况且他毕竟是弟弟。
他把手抽回来，准备上自己的床睡觉。
他忽然看到床头的手表，那是双亲给自己的礼物。他知道父亲一共买了两块，而两天后就是圣诞节。曾经听什么人说过，最能惹事的孩子，反而是得到关注最多的孩子——而他早就习惯了扮演一个乖儿子的角色。
他总是觉得Dante似乎在兄弟俩的物品归属上有极大的审美障碍。比如说上次邻居送了盘小饼干过来，母亲将这些饼干给了Vergil。那些饼干的味道他至今记忆犹新，总觉得至少半辈子都无法忘怀——实在是太难吃了，让人联想到来自地狱的味道……而就算如此那一脸蠢相的弟弟还是摆出拼死的表情跟自己抢了一半，结局当然是一晚上没离开厕所。
还比如说，Vergil想要的书，也必须给Dante买一本，尽管他从来不看。或者更比如说，Vergil得到的礼物，最后总被Dante死缠烂打地当作宝贝一般拿走，尽管几日之后那东西多半已经被他丢进角落。
就算母亲说“Vergil是最乖的儿子”但他自己很清楚，“Dante是最喜欢的儿子”——母亲一定会这么对别人说。
（为什么呢，什么都要跟我抢……）
他望着弟弟没有丝毫察觉的睡颜，低下头去。

手表的事情Dante一直闹别扭到平安夜晚上，收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礼物为止。看着弟弟捧着跟自己一样的手表跳来跳去，Vergil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
“Vergil，这是给你的。”
父母也给了他礼物。他没有拆。
“圣诞快乐！”
他们坐在餐桌边，互相祝福，像是一个完整的家庭，而Vergil还在圣诞树边发呆。
“你在做什么？Vergil？”
Dante呼唤他的双胞胎哥哥，用抓过火鸡肉的油乎乎的手攥住他的，硬生生扯到桌旁。
“我们都在等你。”
Vergil沉默了一下，小声说了句“圣诞快乐”。

Dante也送了礼物，并且他显然很关心市场反映，Vergil拆开之前他一直在旁边看。手里的这个包裹并不大，被用蓝色的包装纸胡乱地裹起来，胶带边缘还露在外面，也没有蝴蝶结和丝带。很重，没有声音，比其他礼物都要沉甸甸的。
Vergil捧着这本崭新的百科全书愣了一下。
“因为你看起来很想要。”
Dante嘻笑着解释。
“喜欢吗？”
其实Vergil是很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然而忽然就想起来，一起去书店的时候曾经无数次翻看它。那时候的Dante应该在不远处的音像区捧着最新的摇滚CD雀跃不已才对。
“唔。其实我已经全部看完了。”
Vergil习惯性吐槽一番，面对Dante好像被雨打湿的小狗一般的眼神又心软下来。
“还是谢谢你。”
于是对面又重新欢快成吃了兴奋剂的牛。

睡前Vergil想大概自己还是挺喜欢这个弟弟的，不过下一秒对方的枕头就敲上了自己的脑袋，刚要发作才发现这位亲爱的弟弟仍旧处于睡眠状态，被子也掉在床边。
……刚刚的想法，真是太蠢了。
Vergil气急败坏地爬起来给弟弟盖被子。

而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Vergil醒过来，戴上眼镜，床头还放着研究了好几天的案卷。Dante在门外呼唤他亲爱的哥哥：“嘿Vergil，早饭做好了！”
去浴室的路上Vergil窥了一眼餐桌，没什么新意的吐司和煎蛋，加上两杯温过的牛奶。
“你今天又把锅烧坏了吗？”
仔细闻的话空气里还是有股异味。
“不。”
Dante抹着所剩无几的黄油反驳。
“我只是煎糊了五个鸡蛋而已。”
……上帝啊。

“今天晚上我不回来吃饭。”
Dante一边嚼吐司一边冲着刚刚从浴室出来的Vergil说道。
“跟Lady有个约会。”
“正好我也不回来。”
Vergil擦干头发坐在桌边。
“哦我们伟大不败的律师先生今天外宿？真难得呀Vergil，你也要跨出这一步了么！”
面对兄弟的调笑Vergil只是皱了皱眉。
“饭局而已。”
“切。”
Dante喝掉最后一滴牛奶，哼着歌儿换衣服准备出门。

年轻多金的名律师双胞胎哥哥和他无业游民的双胞胎弟弟，环游世界的脱线父母，这个家庭虽然传奇却也算不上特殊。Vergil也读过多元宇宙的理论，就好比一颗树的枝叶，只要一根树枝在生长过程中出现了情况分歧，不同的选择既是不同的结果，哪怕只有毫厘之差，也会造就新的分支，从而使结局的总数越来越多。而自己所处的世界，自己所成为的这个状态，只是众多分支中的一种。
Vergil想过如果换个情况会是怎么样，但是脑子里总勾勒不出具体的形象来。似乎世界只能是这个样子。一个平凡的父亲，一位贤惠的母亲，一对完全相反的双胞胎兄弟，一切的发展都是必然，当初行为造就了现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偶然的情况。一切都是决定好的。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无聊，赶紧放弃了这个想法，专心吃早饭。

“呐老哥。”
坐在门口穿鞋的Dante忽然回头。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总是觉得爸跟妈偏心，比较喜欢你。”
Vergil没答话。
“其实我只是觉得……如果我的哥哥能比父母更多爱我一点就好了。”
他停下系鞋带的动作，一双宝石蓝的眼镜闪亮亮地望着自己的半身。
“所以我拼命地抢他的东西，想把他的爱从那些东西上抢过来，希望我们是等同的。因为我总觉得，实际上我才是最爱他的那一个。”
Vergil喝掉牛奶，依然一句话没有说。
“呐Vergil，现在可以说了。”
Dante笑着。
“果然比起爸跟妈，我还是最喜欢你。”

前后丝毫没有逻辑可言。
又不存在因果关系。
一切都好像是谎言，但是他知道它们是真的。

“Dante，不要废话，赶紧穿好鞋出门。”
他催促自己的弟弟。
“不行。”
Dante站起来。
“现在不说就来不及了。”
Vergil盯着他的眼睛，两双一模一样的，宝石蓝的双眼。
“因为你已经不在了。”

就如同一根根树枝，这些结局都不过是一些可能性。然而前提首先就错了，Sparda不可能是人类，否则他们不可能存在——更不用说一个恶魔家庭过圣诞节，或者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母亲。所以这一切归根究底不过是谎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感情是那么蠢。被谎言中的琐碎牵绊而脱身不能，一直做着虚幻的梦。原来自己最渴望的不过是平凡的生活。既不是恶魔也不是人类，身为“杂种”的日子并不好过。
孩提时代的小小嫉妒，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都不存在。从来都不。

世界忽然塌陷。
Mundus在黑暗的尽头嗤嗤地笑。
“如何，我为你准备的这个世界。”
他闭上眼睛，没有理会那个消失在黑暗中的谎言，重新睡过去，做另一个梦。

这一次，我会不会鼓起勇气说一声“我也是”呢。

他在陷入下一个梦境之前想到一句话，不记得在哪里看过，然而记忆犹新。
就算在Blieve当中，也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一个Lie。

0.6[时间夹缝]

Dante惊醒过来。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或者说是不是一个真实的谎言。

他做着一个梦，生长在一个人类的普通家庭，一天到晚闯祸，让父母操心，累极了倒头就睡，而双胞胎哥哥会来给他盖上被子。
他也曾经为了父母的宠爱而吃醋，不过却是觉得“最爱哥哥的应该是自己才对”。他以离家出走为借口拼命偷偷打工攒了钱给最喜欢的双胞胎哥哥买书，殴打学校里因为嫉妒而说哥哥坏话的人，撕掉哥哥鞋柜里的每一封情书。或者是故意横在床上睡着，他能感觉到半梦半醒之间有人把他温柔地挪回正确的方向。
他就跟每个不太喜欢正经生活的孩子一样长大，没考上什么学校，没有工作，四处短期打工，拿到工钱之后又立即花光——仅仅留下买礼物的那一份。他靠着他优秀的哥哥生活，他们住在一起，就跟情人一般睡在同一张床上。
直到有一天他拼命地说，我喜欢你。最喜欢你。
因为他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Dante最近总是做这样的梦，一次又一次，与现实有着不可弥补的差距，从最初的前提开始就错了。他记得Vergil看过的一本书上写着，就好比一颗树的枝叶，只要一根树枝在生长过程中出现了情况分歧，不同的选择既是不同的结果，哪怕只有毫厘之差，也会造就新的分支，从而使结局的总数越来越多。而自己所处的世界，自己所成为的这个状态，只是众多分支中的一种。然而Sparda不可能是人类，否则他们不可能存在——更不用说一个恶魔家庭过圣诞节，或者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母亲。所以这一切归根究底不过是谎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感情是那么蠢。被谎言中的琐碎牵绊而脱身不能，一直做着虚幻的梦。原来自己最渴望的不过是平凡的生活。既不是恶魔也不是人类，身为“杂种”的日子并不好过。
孩提时代的小小嫉妒，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都不存在。从来都不。

Dante捂住脸，就算明白这一切都是梦境，他也会一遍一遍一遍地说着重复的话，然后一遍一遍一遍地得不到回应。

他忽然想起看过的一个故事，闭上眼睛之后看到的东西，占据了心灵的愿景。
只存在于这些，时间的夹缝。

 

0.7[“Dante”]

最后一刀。你曾经如此呼唤过我。
然后残忍地划开了两人之间生死相隔的距离。

I'm staying,
this place was our father's home.

就如同书中所写的那样，你引领我去往生的世界，而你却回到死的国度。
再不回来。

 

1.2[seeds of love]

Trish唱这支歌的时候Dante愣了半晌才反映过来。
“哪里听来的？”
“不知道。”
Trish耸肩，而Dante眉头的皱褶并没有消下去。
“啊……那么。”
他狠狠啃食免费得来的披萨，蹭得满脸都是番茄酱，也懒得擦。
“那家伙也有认真听过这曲子啊。”
Trish瞬间就明白Dante在说什么。
——这是Eva唱过的歌。

虽然Dante跟Trish表明过不用忌讳什么，但是“Yamato以及Eva照片不可以碰”的潜规则还是存在。Trish带着探究的目光望着Dante脖子上那串银色的链子，想着这家伙的思维方式简直跟孩子有的一比——明明已经送人，却还死皮赖脸地要回去，说什么“下次给你更好的这种不值钱的货色还是算了吧”之类的，Trish感叹自己的大度，哪有女人拱手送回到手的珠宝？！虽然从那项链的外形来看这个家庭从父亲到儿子的审美都有些问题……

“喂，快点吃，任务就要迟到了。”
她抬眼望了望挂钟，收拾起枪和刀。她听见Dante在她身后咕哝了句什么，也没太理会。
“Trish。”
“嗯？”
“我看过一个笑话……”
于是Trish听着那银发的恶魔猎人声情并茂地把“从前有个小子见到一个美女就问美女叫什么名字美女说你就用心目中最美好的女人的名字呼唤我吧因为我肯定比她好于是那小子叫了声娘”的故事描述了一遍，随即响应期待回了句感想“嗯是啊还好我当时没这么回答你不过我们童心未泯的恶魔猎人大人如果害怕打雷想要寻找母亲的怀抱我不介意勉为其难地委屈一下自己”。
身后却忽然没了笑声。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踩了地雷。
Trish还没回头就已经确认。
另一个感想是——真受不了这个敏感的笨蛋……然而这句话里微妙的违合感是怎么回事。

“好吧那么。”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恶狠狠地回头瞪着那头忽然伤情起来的不明生物。
“你究竟要吃到什么时候？赶紧给我结束！”
Dante却忽然笑了，用一句烂俗的话来形容就是“很傻很天真”而用Trish心中的话来形容就是“好像踹扁你”，下一句话却让两人之间的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Trish，再唱一遍给我听吧。”

Seeds gaze up
The clouds keeps them from the light
And the sky eries white tears of snow
But still...the fragile seeds wati long for the sun to shine
Dark winter away,come spring
My young seeds once again look up to the sky
And I know they will grow strong

这回换Trish伤感起来。
唱词里那么赤裸裸的期待，还有如同雨后阳光一般美好的希望，其实从来就根本不存在。

 

0.7[前奏]

我太想见你，以至于没时间准备那些东西。
或者是。
力量控制一切。没有力量，什么都保护不了。

Dante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真的老了。他开始不太记得以前发生的一切，就连面对镜子也只能看到自己。但是有时候他也会更加清楚地想到某些人或者说某个人对他说的话，一遍一遍在脑中回旋。

那不是他们第一次打架，却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战争。兄长说着这些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而Dante更愿意把这些理解为长年累月的面部肌肉运作失调。他听得出愤怒，却听不出怜悯。Vergil的头发顺着雨水散下来，他们除了心情其他都一样。

为什么你不渴望力量呢。
还有。
我们父亲的力量。

他却说我没有父亲。
Dante从来不太认同父亲——作为恶魔的那个。尽管Nevan说过Sparda是个英俊又绅士的恶魔，当然她还说Dante也不比Sparda差。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Dante都不太认同自己的父亲——尤其是作为恶魔的那个。

所以在跟Arkham的最后一战之前，他问Dante看见自己父亲的感觉如何，Dante的回答是像看到了厕所里的东西——当然我的父亲没有那么丑你看看我就知道了……
随后又惊诧于自家兄长的出场：嘿你把我的风头都抢光了。
在那之后，终战之前，Dante几乎是惊讶到差点输了较量：永远行同陌路的兄长居然提出了建议并积极实施——在兄弟的合作下。
这次居然和你合作。
Vergil的表现很平淡。
他们击退恶魔。

——下一秒又反目。

最后一战开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前奏曲。
而终局，早就注定。

 

0.9[终局]

他砍上去。在光芒里。项链掉下来了。叮当一响。
记忆好比门扉后泄露的光芒，从遥远的过去迅猛袭来，湿淋淋撒了一地。

-end-